作者: 佚名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4-09-21 06:03:12
状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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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年过古稀的相公被奉为国学大儒。中秋日,千千万万学子前来敬拜。我换上舍不得穿的新衣,用仅有的一根簪子梳起发髻,精神抖擞地赶去书院。我的相公却与昔日恋人出双入对。一个仙风道骨,一个温婉端庄。学子们还当着相...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
第三章2024-09-21 06:03:12
【原文摘录】
学子们还当着相公的面,热络地唤她师娘。
想来也是,我从十五岁起就扎草鞋磨豆腐供相公读书,一双手撑起一个家。
四十年光阴蹉跎,早已尘满面,鬓如霜。
如何能登他的大雅之堂。
我那一辈子教书育人的相公终于熬出头了。
因为桃李满朝堂,被圣上钦点为国学大儒。
今日中秋,以朝中一品大学士为首,学子们纷纷来给老师和师娘拜节。
看门的门子没见过我:「干什么的?」
我第一次来书院,难免腼腆扭捏:「我是程俭知的……」
「师娘!快让师娘过来坐!」
听着学子清脆热络的呼喊声,我一颗心怦怦直跳。
这辈子我被唤作程家的,拴子娘,豆腐婶。唯独没听过这一声师娘。
原来学子们不仅读书声好听,唤起师娘来也这样好听。
「来了。」温婉慈爱的嗓音先我一步应下。
年过五十依旧风姿绰约的梁识燕,正和我的相公程俭知携手走入正厅。
曾经他们才子佳人,是街头巷尾一段佳话。
后来梁识燕嫁了外地富商,自此杳无音信。
如今再见,她肌肤依旧光润白皙,还有笔直的肩背和柔美的腰身。
而我在起早贪黑日复一日的辛劳中,早已满脸沟壑皮肤蜡黄,再也挺不直酸痛的腰。
「师娘,快情上座。」
「师父师娘,请受学生们一拜。」
梁识燕和程俭知在一众学子们的簇拥下,神仙眷侣般大大方方坐上了首位。
我两眼刺痛酸涩,只觉得天都塌了。
门子再次问我:「你是程老师的什么人?」
强压下泪意,我气沉丹田拿出卖豆腐的劲:「我,是程俭知的发妻。」
书院里登时鸦雀无声,一双双错愕的眸子朝我望过来。
程俭知满脸惊惶难堪,‘腾’地一下站起。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大步朝我走来。
我常冒雨来给他送伞,他总一个人打着伞悠悠走在前头。
任由我艰难地挑着担走在瓢泼大雨中。
见他神情急乱地在我面前停下,委屈心酸卷着泪水爬满我的眼眶。
可我不轻易落的泪,只换来他的呵斥:「书院不是你撒泼胡闹的地方,赶快回去!」
凉意与痛楚爬满骨髓,我认真盯着陈俭知:「孩子们来给师父师娘拜节,我这真师娘可以走,梁识燕凭何留下?」
他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慌乱。
然后回头看了眼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学子们,难得地向我服了软:「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今日这样大的场合让我出了糗,你难道更好过?」
—— 引自章节:第一章
「门外何人闹事?」来人一身大红官袍,正是一品大学士。
梁识燕急急走来,母鸡护崽般将程俭知拦在身后:「这老妪与你老师起过几句争执,跑来坏他名声。」
大学士对她弯腰拱手,眉眼间满是恭敬孝顺:「师娘莫气,无耻刁妇就交由学生惩治。」
转脸,又对我这个真师娘怒目而视。
「敢来书院闹事,该打二十棍!念你年老,便打五棍小惩大诫!」
人老了骨头脆,伸个懒腰都有肋骨裂开的时候。
我紧抿着唇去看程俭知,看他是否狠得下心,要我拖着这年迈的身躯挨这五棍。
他慌忙别过脸,不敢与我对视。
侍卫来拖我时,更是拉着梁识燕落荒而逃。
第一棍,大腿骨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第二棍,腰骨裂开的声音更加清晰。
我想起嫁到程家头一回磨豆腐的时候,累得腰直不起,手和腿也都抬不动。
磨一圈只用五步路,却长得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完。
可是一听到他的读书声,我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劲。
第三棍,笨拙盘了许久的发髻散落下来,玉簪子也掉下来碎了一地。
这簪子我与程俭知指腹为婚的信物,也是我珍之爱之,唯一的首饰。
第四棍,我的下半身好像全没了知觉。
一棍一棍,没有痛在骨肉,全是锥心。
五棍打完,身上过年都舍不得穿的好衣裳鲜血淋漓。
我唇齿打颤,口中腥甜:「可惜了。」
被好心人抬回家后,儿子对我一通数落。
「不过是个师娘的虚名罢了,让她顶替了又何妨?您何苦非要落一顿板子回来!」
「父亲是国学大儒,只有梁姨那样端庄娴静的女人在身边,他的形象才完美无缺,不会惹人诟病。」
看着和程俭知同仇敌忾的儿子,我的五脏六腑痛得搅作一团。
泪水无声落下浸湿了床。
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爹难道会娶她为妻,我们还能认她做娘?您也快六十岁的人,凡事睁只眼闭只眼,忍忍就过去了。」
我攥紧身下的棉被:「这辈子一砖一瓦支起这个家,再苦再累我忍得了。屈辱,伤病我忍得了。唯独守住这个家和家人,我不能退让半步。」
「油盐不进,不识大体。难怪父亲……」
在我悲恸的注视中,儿子闭上嘴甩袖而去。
这孩子打小就不聪明,程俭知便狠心不让他再去上学堂,怕丢自己的脸。
是我每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算术。长大后他才当了个账房,有门手艺安稳度日。
儿子娶妻生子后,也是我一刻不歇地替他贴补照顾儿媳孙子,他才得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
—— 引自章节:第二章
家中从前是我管账,程俭知并不知情。还骄傲地以为家里的好日子,都来自他书中的黄金屋。
我也想看看,程俭知请来仆人后能发出几个月工钱。
然而第二日登门的,却是梁识燕和她的老仆。
借着替程俭知解围的由头,她彻底越过我接手了这个家。
儿子一进门就连连惊叹:「我们家老水缸都反光了。梁姨不仅温柔识礼,竟还如此贤惠!」
她们还做了满满一桌大户人家宴会上才有的菜色。
我没舍得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也学不来。
「太好吃了!比酒楼的还好看好吃!」儿媳带着三个孙儿吃得满嘴流油,头也不抬。
梁识燕笑得嘴都合不拢:「你们谬赞了。」
程俭知穿着雪白的长袍,飘飘然地从我面前得意而过:「哪里是谬赞。你们洗过的衣裳不仅整洁如新,举手投足间还有暗香。」
「我这辈子都没穿过如此心旷神怡的衣裳,就连今日上课都感觉如沐春风。」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既要起早贪黑挣钱,又要干活操持家里。
而梁识燕她们两个人,只用打理家务即可。
我从未想过,只用管自己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日子会这么舒适快活。
在她们主仆二人的精心照顾下,程家人早已与梁识燕亲如一家。
程俭知与她常坐在院中吟诗作对,相互作画。
一把年纪还目光缠绵,酸不拉几念着什么:「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在我面前一辈子不曾放下架子,清冷端方的程俭知。
竟也会与梁识燕偷摸着搂搂亲亲,再羞得老脸通红。
我一直装聋作瞎,但每日都多往包袱里塞一个物件,也添一份离开的决心。
直到我生辰这日,程俭知在厨房门口拦下我:「此前我与梁识燕并无逾越之处。」
他磕磕巴巴开口:「但这些时日与她做了一段假夫妻,我舍不得放她走了。亦不想给此生留下遗憾。」
「想让她过门,等我死了再说吧。」我端着长寿面,自己回房吃。
却见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院子里张灯结彩,贴大红喜字。
为了梁识燕手里丰厚的改口费,我呕心沥血拉扯大,从未在跟我跟前尽过孝的儿子,正带着一家子跪在她面前欢天喜地磕头。
「娘!您比我亲娘待我还好,以后您就是我亲娘!」
我多少年求而不得的大婚,程俭知给她了。
千辛万苦撑起的家,也没了我的一席之地。
见我摔了筷子走出来,他们个个如临大敌,将一把年纪还穿大红喜服的梁识燕护在身后。
—— 引自章节: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