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酒徒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4-07-15 09:01:44
状态: 完结
字数: 11.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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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
【内容简介】
一段虚构的历史。一群男人为了捍卫一个文明不被武力征服的权力,一个民族不集体沦为四等奴隶的尊严而进行的抗争。在崖山落日前,探索历史的另一种可能,和文明的另一种出路。虚构的故事,真实的人物。以文天祥空坑兵败后的抗元故事为主线,介绍那个时代的传奇。
【目录】
第一章 庙算(一 上)
庙算 (一 下)
第一章 庙算 (二 上)
第一章 庙算(二 下)
庙算 (三 上)
第一章 庙算 (三 下)
第二章 轻车(一 上)
轻车(一 下)
轻车(二 上)
轻车 (二 下)
轻车 (三 上)
轻车 (三 下)
轻车 (四 上)
轻车 (四 下)
第三章 破贼(一)
破贼 (二)
破贼 (三)
破贼 (四)
破贼 (伍)
...
第四章 拔剑(一 上)2024-07-15 09:01:44
【原文摘录】
大雪,纷纷扬扬,将华夏大地盖上了一层银白。原野间残破的古城和地面上尚未干涸的血色都被这一片白色湮没,还原为混沌之初的苍茫。仿佛那些屠杀,那些破坏,从来就没发生过,今后也没有人会回忆起。至于史家,他们只会记录帝王和名将的封功伟业,至于垫在这些封功伟业下的白骨,他们没时间去关注,也不在乎。
几点粉红从茫茫的雪幕中倔强的探出来。那是早春的梅花,带血的冻脸迎着刺骨的寒风,在白雪中展示着生命的顽强。也许转瞬就零落黄泥,但它们毕竟曾经,骄傲地绽放过。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送信的蒙古骑兵们飞身下马,闪进路边的驿站。利落地从驿站里牵出另几匹良驹,身子一翻落于马上,紧夹几下马肚子,冒着风雪继续向北飞奔。
被强行派差的驿卒哆哆嗦嗦从马棚里走出来,抹去一把因为刚才怠慢被蒙古士兵打出来的鼻血,牵过被遗弃在门外的驿马,蹒跚着向驿站内走去。双脚迈过驿站的门槛儿,楞了楞,想起什么事儿般转出门来,望着蒙古骑兵消失的方向发呆。
突然,老驿卒笑了,仿佛看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哼着小调掩好了驿站的门。刚才那群野蛮的鞑子是从南向北去的,带着紧急军情。只要这驿道上的军情一天没断,就说明那个人还在抵抗,只要那个人还在抵抗,大宋就不能算亡国。
八百里军情,从福建一路送到大都。大元皇帝忽必烈接到战报,当时就掀翻了桌子,气急败坏的咆哮声,站在高粱桥西边都能听见。(酒徒注,元大都的皇宫在今北京偏西,不在紫禁城)。
忽必烈无法不生气,歌颂大元朝武功的《平宋书》已经完成了三年,以灭宋为名进行的举国狂欢也过去了一年半,去年自己亲自降谕中书省,向海外各国宣布,宋已亡国,国都也改称杭州。可令人难堪的是,那个被宣布灭亡了的宋朝还倔强地存在着,飘荡于海上,愿意割地为臣属小国,却不肯接受覆灭的命运。更可恶的是那个大宋丞相文天祥,居然在被击溃倒后几个月内又爬了起来,一战而下邵武。
皇宫里的地毯太软,暴怒的脚踩上去,立刻限下一个大坑。敦实的忽必烈被自己绊了一个趔趄着,暴怒地跳起来,走到墙边抽出马刀,将地毯割碎,跺了几下,一脚踢进了炭炉。浓郁的烤羊毛味道充满了屋子,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得太监们想将地毯从炭炉里扯出来,又怕祭了皇帝手中的宝刀。涅斜着身子,贴着墙根,手脚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都给我滚,没有的奴才”,忽必烈以刀尖指着太监们骂道。小太监们如蒙大赦,抱头鼠窜而去,生怕跑得慢了,遭受与地毯同样的厄运。
—— 引自章节:第一章 庙算(一 上)
症结又卡在了文天祥这里,忽必烈叹了口气,猛然起了几分惜才之心。去年初,下旨征辟天下贤才,尚书右丞阿尔哈雅,中书左丞董文炳,淮东左副元帅达春,两浙大都督范文虎,淮西左副都元帅陈岩,交口称赞文天下之贤。可惜,这个能赢得对手尊敬的贤才,却不肯辅佐大元。
“万岁,留梦炎奉诏,在外边等了您多时了”,亲信太监见忽必烈情绪渐渐恢复,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宣他进来”,忽必烈没好气的吩咐。暂时把对局势的思考放在一边,舒缓精神,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准备听听留梦炎这个宋朝丞相对福建局势的看法。
带着一股冷风,留梦炎哆哆嗦嗦的从门缝边挤进忽必烈的寝宫。紧趋进步,跪在地上叩头施礼,“臣留梦炎参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来人,给留丞相搬个座儿”,忽必烈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像对其他大臣那样亲手去扶,只是吩咐太监给留梦炎赐座。
“谢万岁”,留梦炎又磕了一个头,站起已经无法直立的身体,斜斜地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蹭了一个角。昏黄的眼睛不敢和忽必烈深邃的双目对视,呼吸深一声浅一声,带着堵堵的鼻音。看来刚才在外边等候宣进的时间有点长,把老家伙冻得不轻。
看着留梦炎狼狈的样子,忽必烈心情稍稍好转。转头对着太监吩咐道,“给丞相上一碗参汤,暖暖身子。朕不是叮嘱过你们么,丞相一到,随时让他进来”。
“是”,贴身太监微笑着答应一声,跑下去安排人手准备汤水。虽然留梦炎在朝廷中挂了丞相的头衔,但对这个当过大宋丞相,又厚着脸皮应诏来当大元丞相的老不死,没人会给他应有的尊敬。把他放在门外雪地里冻一冻,是太监首领的主意。老家伙冻得越狼狈,大汗看到他的心情会越好。并且无论你怎么不待见他,留梦炎肯定不敢在皇帝面前告状。有这么一个活宝给大汗解闷儿,太监们何乐而不为?
忽必烈知道底下人的心思,也不愿意在这上面深究。对于真正的人才,忽必烈不在乎他们的民族与出身。但留梦炎这种既没有能力亦没有气节者,就是竖在朝廷中给宋人看的摆设。如果不是今天要了解一下福建各地新附军官吏的情况,他也不会召见留梦炎。
“谢万岁恩典,臣,不冷”,留梦炎感动又趴在了地上,额头在地毯上磕得砰砰直响。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单独觐见的机会,可以为新朝发挥一次“余热”,他已经激动了不止一个时辰。比起沸腾的心情,窗外的风雪算得了什么!
—— 引自章节:庙算 (一 下)
闽地的春天来得早,才二月光景,已经是群英乱飞,姹紫嫣红满树了。路两边被战火焚烧过的农田,以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恢复着生机。早起的农夫赤着脚踩进泥水里,用简陋的农具平整着土地,清理掉杂草,为即将到来的插秧节气做最后的准备。
如果没人告诉你这里两个月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看到路边的景色,你绝对会觉得现在是太平盛世。忙碌的农夫,行色匆匆的商贩,点缀着春日的繁荣,就连远道而来的贩货车队,都带着别处难以见到的生命活力。
十几辆马车,迤逦行在乡间小路上。赶车的老板一边吆喝着牲口,一边嬉笑着聊着平话里的故事,大元朝的事情大伙看不懂,也不敢说,已经亡了的西夏国,就成了平话里最好的题材,行路人解闷的对象。
“却说那党项人元昊建立大夏国,却识不得几个字,心中气恼,就下了一道圣旨,让大臣自造西夏文字,大臣不知道怎么造,恭请圣上明示”车老板轻轻挽了个鞭花,在春日的晴空里打出一声清脆的响。“元昊就说了,这个好办哪,汉字一个字八画,咱们党项字就十六画。如果汉字十六笔,咱们党项字就三十二笔,总之,只能比汉字复杂,不能比汉字简单”。
“那还叫字么”,护车的江湖汉子们爆发出一阵大笑,有人拼命憋着笑意,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那么做,一张纸上能写几个字啊”。
“那不用管,反正造字的皇上,也不认识他的西夏字。”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所有人都明白,车老板数落的绝对不是西夏。蒙古方块字已经颁行全国,蒙古将军们不认识,有骨气的宋人不屑去学。真正懂得方块字的,除了造字者本人,就剩下那些厚脸皮钻营的家伙。
车队的主人苏衡懒洋洋的在敞篷马车上靠着,任由着属下们胡闹。提心吊胆走了数百里路,大伙难得轻松一回。如此艳丽的春光里,就让大伙高兴一下吧。全国各地,也就剩下邵武一个让人看过后还可以笑出声的地方了。
一路行来,虽然行色匆匆的百姓依旧衣衫褴褛,但至少看向人的眼神中,没有生命朝夕不保的惊惶。偶而在林间还能飘过一两首山歌,那是当地少女采茶时特有的旋律。马路是刚刚平整过的,个别地方还能分辨出新土的颜色。路边的排水沟是刚挖出的,泥块下,还残留着铁镐的痕迹。个别地方还有人在劳作,穿着号坎的士兵和当地百姓混在一起,一边用闽南土语唠着家常,一边麻利地摆弄手上的家什。
—— 引自章节:第一章 庙算 (二 上)
“老二,坐下慢慢说,这话怎讲”,苏氏家主苏醒放下手中的账本,低声问道。
“我和方馗兄弟在泉州入了港,先拜会了蒲寿成,孝敬了他五百两银子,顺利的买到了路引,然后出泉州,入南剑州,又到福州、建宁府远远的兜了个圈子才进入邵武军地面,刚巧赶上邵武军在办什么“交易会”,这下子开了眼界……”
苏衡将一路上见到各地风貌、邵武的新鲜产品,破虏军军容和战绩仔细向家主描述了一遍,对各地治政情况用一句话总结道,“一路上,大元的官吏处处伸手,拿了钱就不问我去哪里。到了邵武军,情况正好反过来,手续检查的分外认真,就是不朝我要贿赂”。
“文丞相是个有名的清官,又急着从外界获取他需要的货物,治下清廉也属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没等苏醒说话,苏家少东家苏刚忍不住插嘴说道。
“刚儿,让你二叔把话说完,别乱插话”,苏氏家主横了儿子一眼,低声呵斥。
“是”苏刚耸耸肩,对长辈的训斥表示出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年青人性子急,眼见着陆上战乱不休,早想自组一支甲兵,打着辅佐宋室的名号登陆。即使未必能挽狂澜于既倒,也能割地称王,为家族立万世功业。
“我在邵武军的时候,刚好看见文丞相麾下大将杜浒带着兵,从南剑州的石牌银场“取银子”回来,投降了北元的南剑州的守将李英被朝廷的圣旨逼得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和杜浒见了一仗,结果万余大军被杜浒麾下两千人马击溃,被俘虏的士兵比杜浒的部下还多。”苏衡笑了笑,回忆起当天看破虏军兵马入城的盛况,“那些俘虏被比自己人数少得多的破虏军押着,一个个垂头丧气。邵武的百姓夹道观看,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噢,邵武的百姓不厌战么”?苏醒在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子,被岁月磨平了的额角闪出几丝少有的兴奋。
—— 引自章节:第一章 庙算(二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