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紫微流年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4-10-09 02:43:02
状态: 完结
字数: 7.09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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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十二年前,他是出身名门正阳宫的少侠苏璇,与琅琊郡主阮静妍在绝境中倾心相爱……然而波谲云诡忽至,一夜之间,他从天之骄子沦为时醒时癫的狂魔,更被迫与至爱决别,遭天下人围攻,绝迹江湖……十二年后,爱徒苏云落千辛万苦寻齐解药,苏璇得以恢复神智。无边浩劫将至,他要如何扭转危局,昔年的恩怨情仇,又该何去何从?一
【目录】
第一章:江南旱(1)
第二章:江南旱(2)
第三章:江南旱(3)
第四章:玄妙观(1)
第五章:玄妙观(2)
第六章:玄妙观(3)
第七章:祈雨台(1)
第八章:祈雨台(2)
第九章:祈雨台(3)
...
第十章:祈雨台(4)2024-10-09 02:43:02
【原文摘录】
作为众口相传的灵山,天都峰由十余座群峰攒簇而成,巍峨雄峻,风景奇绝。山顶的正阳宫大殿内供奉着道教至高的三清祖师,殿外的铜炉腾起苍青的烟雾,宛如尘世纷繁的欲望,终年不熄。
本朝之初,武宗皇帝祟道,曾亲至天都峰与正阳宫的真人坐论天下势,赐赏大量银钱器帛,正阳宫由此成为道门之宗,高官士族纷至沓来,文人名士无不以修道为风雅。
一群群善男信女扶老携幼,带着盛满香烛的提篮入观朝拜,漫长的队伍逶迤极远,人群中偶有争搡,很快又平息下来。
天都峰有一种无形的敬畏令人收敛,这敬畏不仅来自堂上供奉的神灵,还来自穿行在殿堂中的云冠广袖的道人。正阳宫开宗以来就有修剑的传统,多年来英才辈出,每一位淡泊的修士都可能身怀绝技,哪怕最嚣张的狂徒也不敢在此地放肆。山与剑的传说纷纭,就如山道上的石阶数之不尽,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似乎都有了灵性。
一只栖在枝头的黑鸟被树下的人声惊扰,不快的啼叫一声,双翼一剪破开晨雾,穿过高大的古槐,越过一重重深院,飞入了山头一处偏远的静地。
不同于大殿上的香火腾绕,这一地山气静澈,雾锁苍松,一泓碧翠的池水清如冻玉,水边的小院空寂安宁,黑鸟放心的栖落,在池畔饮了几口水,开始啄咬地上散坠的野果。
渐亮的朝阳为晨雾披上一层暖金,一个少年踏着雾气而来,身形也染上了金色。
少年人眼眸清越,双眉端扬舒展,神气明爽,有一种少见的从容自信,额上带着晨练后的薄汗,向着黑鸟行过来。
山鸟胆大,并不避人,直至少年行近,它依然在原地偏头打量。
少年停下来躬身一礼,“师祖晨安。”
静寂中忽然响起一声苍老的回语,“今天是什么日子?”
山鸟陡然吓了一大跳,乍着翅惊飞而走。
原来池畔还有一名老者,他生得干瘦详和,顶上随意挽了个道髻,静静在树下垂钓,犹如一块爬满青苔的苍石,丝毫不显存在。
少年清朗的对答,“回师祖,初六了。”
山巅的古槐随风而动,老人持着长竿,语声恬淡,“三月初六,宜破土、祭祀、祈福、出行。是个好日子,你收拾包袱下山去吧。”
少年一怔,“师祖让我今日下山?”
老人的眼眸明如秋光,“玄一无相的心法你已领会,天道九势也已习得,何必还留在山上虚耗辰光,该入江湖历练了。”
少年讶了一瞬,恢复了自在,深施一礼道,“师祖有命,徒孙自当谨遵。”
老人霭然一哂,“多看看,少用剑,去吧。”
少年离去了,老人仍在垂钓。
—— 引自章节:第一章:江南旱(1)
中年道人跌足而叹,他身为正阳宫掌教,号令观中数千人,却对自己的师父毫无办法。“师父,他才十五,哪有将这么小的孩子赶下山的,还望三思!”
老人慢条斯理的回道,“北辰何必过忧,他学剑至今,已有自保之能。”
北辰真人哪里放心得下,对着师父又不能相责,唯有苦劝,“苏璇天份虽高,对世事毫无经验,师父悉心教导多年,就不怕江湖险恶,他初出茅庐有个闪失?”
老人平静的望着水面细小的浮沫,“一切均是造化,纵有意外,也是他命中当有之劫。”
北辰真人身后的青年上前一礼,恭敬道,“师祖胸藏丘壑,必有道理,不过可否容师弟暂缓几日起行?”
北辰真人也道,“师父即使有心历练他,不必急于一时,叶庭二十日后也要下山,正好带他走一程,也能告诫一些江湖上的禁忌。”
老人全然不为所动,“入世如入道,不遇艰险,何见本心?传我令喻,两年内苏璇不许回山,本门弟子也不可与他结伴而行。”
越劝越是糟糕,叶庭唯有忍下了话语。
北辰真人一顿,还待再说,老人摇了摇头,道,“你也看得出来,那孩子天份太高,心志又强,将来未必是正阳宫所能庇荫。”
真人默然片刻,应了一句是。
老人喃喃一叹,长杆一抬,“天命所至,照拂亦是枉然,只盼他能闯出一番运数。”
阳光下钓丝一闪,一条银鱼破水而出,漾开了波澜。
苏璇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一座山,一个门派,一柄朝夕不离的剑。
一日之间又变得极大,大到他在山脚茫然不知所往。
十五岁的少年骑着一匹温顺的灰驴,包袱卷着几件衣裳,长剑裹布悬在鞍侧,他抚着驴颈发了一会呆,随便选了一条道路,踏入了茫茫尘世。
这一年实在不算好时侯,风不调雨不顺,天灾不断,祸患频频,落在后世书上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
永和六年,江南旱,人相食。
旱情初起之时,谁也没想到会绵延如此深远。去岁秋末,江南一地开始少雨,翻年后更为严重,接连数月粒雨不降,地面绽满纵横的裂纹,沟渠枯干,禾稼焦萎,更可怕的是大旱引发了蝗灾,遮天蔽日的飞蝗压顶而来,如云翳蔽空,白昼昏黑如夜。
人一日不食就要腹饥难当,然而如今赤地千里,糠谷无存,枯萎的残稼被蝗虫啃尽。饥饿开始吞食一切,人们挖掘草木、蕨根、剥下树皮,翻找一切可食之物,死亡犹如瘟疫,渐渐蔓延开来。
—— 引自章节:第二章:江南旱(2)
官道远方扬起漫漫黄尘,一长列车队正向荆州城而来。
眼下流民遍地,能通行的车队极少,苏璇凝目打量,见这批车驾骏马高大,装饰精良,更有一批训练有素的侍兵环绕护卫,显然是出自权贵府第。
道边的流民被车队的来势惊动,为了乞得食物,成群结队的汇在车后。
侍兵们毫不动容,大概一路行来早已见惯,流民稍近就扬声厉斥,雪亮的枪尖威迫的挥动。
人们不敢太近,也不舍得放弃,车后的人流越拉越长。
一个饥饿的妇人被辙印绊倒,摔掉了怀中的婴孩,小婴儿张口啼哭,声音弱如一只将断气的小猫。周围的流民没有一个浪费力气去扶,一径麻木的跟着车队,犹如一群失魂的木偶。
车队正中的一辆马车华贵典雅,内里似有人低低说了几句,马车旁的侍兵长一声号令,车队蓦然停了下来。
两名侍兵从后方的辎重车辆上取出几袋米面,饿极的人们刹那红了眼,争相簇挤冲前。场面眼看要乱,侍兵长一声厉喝,整队侍兵刀枪出鞘,杀气腾腾,人群瞬时怵恐起来。
食物固然使人疯狂,利刃却让人清醒,胆怯下来的流民依着侍兵的命令排成长队,依次领了一碗米粮,一些力弱的人惟恐被抢夺,连烹煮都不顾,直接满口生嚼。
一个青壮流民领完米,在人群外望着辎重车,不甘心的啐了一口沫,“带这么多狗才,也不知是哪家大户。”
正好旁边一个年长的流民抱着粮碗走过,闻声嘲笑,“夯货,车旗都不认识,这可是阮家的车队,你连琅琊王都敢抢?转头就给人砍成十几段,正好煮来吃。”
青壮的流民听得面色大变,贪念为之一熄。
琅琊王封于沂州,阮氏一族声望极著,自晋代以来就是当地最大的世家,出过多位名人雅士,地位之尊贵,连路人村夫也知。
青壮流民虽有惧意,嘴上不服,“骗鬼吧,谁说就是琅琊王,遍地闹荒,他不在王府呆着,往荆州跑什么。”
年长的流民满头黄汗,拭了一把道,“琅琊王的长女许给柯太傅的公子,远嫁荆州,足足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我当年进城卖米,虽没能挤上桌,也亲眼瞧过,哪像你这没见识的蠢货。”
青壮流民见他讲得唾沫飞扬,私下已信了八分。
—— 引自章节:第三章:江南旱(3)
苏璇听见盏盖的轻响,随后是一个老妇人慈爱的声音道,“舍米本是不妥,偏是奴奴心软,罢了,就当为你攒些福气吧。”
少女听来稚气而不解,“飞蝗成灾,饥民如此可怜,我们既然有粮,为何不该助人?”
老妇人饱经世故,所想自是不同,“你年纪太小,不知人心险恶,要不是侍兵环绕,那些饥苦的流民怎会听话的领完粮米退开,只怕已成了凶恶的暴徒。”
少女惊讶之极,“祖母觉得他们会袭抢车队?”
老妇人拍了拍孙女的手,“奴奴平日所见都是富足安乐之人,哪知道食不裹腹,衣不敝体时的凶残。这一路车帘都不让你掀,一是路上景象太惨,二是怕生意外,出门处处都要谨慎,纵是行善也要小心。”
少女大概生来养尊处优,从未见过半个恶人,呀了一声,半响说不出话。
老妇人怜爱的安抚,“你天性纯净温柔,自然想不到世间各种污糟,等长大就明白了,到时候烦扰也多,就如你姐姐,她远嫁异地,只怕也有不少心烦之事。”
少女有些惊奇,“姐姐那般聪慧,怎么还有烦恼?”
老妇人叹了一声,“傻丫头,纵然最聪明的人、最富贵的命、有最强的力量,生于世上就不可能无烦无恼,略少一些坎坷已是万幸。”
少女心有所感,情绪变得低落,“我从没想过外边与家中截然不同,尽管书上读到过‘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直到亲见,才知蝗灾竟如此可怕。”
老妇人悯然道,“这还是太平盛世,换成乱世,人命就如灯草一般。难怪你爹爹不放心我们出门,可你姐姐是我一手带大,还嫁得这样远,产后重病怎么能没有娘家人探望。”
少女知祖母忧虑,懂事的安慰,“柯府来迎的人不是说姐姐已经大好?稍后就能相见,祖母不必太过担心。”
老妇人的语气松了一些,想是忆起了往事,“你们姐妹差了九岁,情意却是好,记得她出嫁时,你还哭了好几场,扯着裙子不肯放……”
车队周围的脚步越来越多,街前一大簇人马迎来,一时间人声、车声、马声混响,场面异常嘈杂,苏璇见时机正好,弹身从车隙间穿出,一闪之间,看热闹的人群中多了一个遍身尘灰的少年。
苏璇定了神,展眼打量城中的情形。
荆州内街道平直,宽石铺路,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鲜亮。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聚了大群百姓,纷纷交头结耳,谈论柯家与阮家。
—— 引自章节:第四章:玄妙观(1)